垂沙之战是公元前301年(周赧王十四年),齐将章子(匡章)率齐、韩、魏联军于垂沙(今河南唐河西南)大败楚军的夜间奔袭作战。
战国中期,齐与楚,本来坚持“合纵”,但是楚怀王改变联楚抗秦政策,转而与秦昭王联合。齐国便伺机报复楚国。齐在孟尝君执政时,继续采用“合纵”之策,并远交近攻,联合魏、韩两国结为同盟。韩、魏两国迫于秦国的威逼,也需要投靠齐国寻求支援,齐、魏、韩三国有了较牢固的联合。
齐、秦两强对峙。秦东向中原扩展,进占韩、魏部分土地。两国因连年受秦国进逼,倒向齐国,以借强齐之力抗秦。齐为拓地,与楚订约,欲联韩、魏抗秦。秦为离间四国合纵,于公元前305年(周赧王十年)与楚怀王联姻,并送厚礼与楚。次年,又以上庸(今湖北竹山西南)还楚为条件,与楚盟于黄棘(今河南南阳南)。于是齐以楚负约为借口,于公元前303年(周赧王十二年)联合韩、魏共同攻楚。楚以太子横为质于秦,秦派客卿通率军救楚。三国联军闻讯后,当即退兵。次年,太子横因私斗杀死秦大夫而逃回楚国,秦楚联盟又告破裂。
前301年,秦将庶长奂、齐将匡章、魏将公孙喜、韩将暴鸢率领四国部队进攻楚国,楚国派大将唐眛率军抗击齐、韩、魏三国军队。
三国联军进攻楚国的方城,双方夹泚水(在今河南西南唐河境,下游至襄樊入汉水)列阵,相持长达六个月。 齐宣王对战事不耐烦,便派周最到阵地以苛刻的言辞催促匡章赶快渡河作战,匡章不甘受如此委屈,便对周最说: “对我来说,撤了我的职务、杀了我,甚至杀了我的全家,这是大王能够做到的;战机不成熟的时候要求出战,战机成熟的时候不要求出战,这是大王在我这裏不能够做到的。”随后,匡章命人寻找可以渡河的地方,由於楚军放箭射守,派出的人不能靠近河边。後来,一位樵夫告诉说:“要想知道河水深浅太容易了:凡是楚军重兵防守的地方,都是河水浅的地方;凡是楚军防守兵力少的地方,都是河水深的地方。” 匡章听後喜出望外,随即选派精兵乘夜从楚军重兵防守的地方渡河,向楚军发起突然袭击,在沘水旁的垂沙(今河南唐河境)大败楚军。楚将唐眛因为联军六个多月没有多大的动静,放松戒备,等知联军上岸後才仓卒调兵应战。楚军大败,死者数以千计,楚将唐眛战死。
垂沙之战以後,联军乘胜攻占垂丘(今河南省沁阳县北)、宛(今河南省南阳县)、叶(今河南省叶县)以北的大片土地。楚国宛、叶以北的土地为韩、魏两国夺取。唐眛死後,部将庄蹻率领军队叛变并引发人民起事,起事队伍一度攻下楚国都城郢(今湖北省江陵市北),将楚国的统治区域分割成几块
公元前302年(周赧王十四年),齐将章子魏将公孙喜、韩将暴鸢率领三国联军进攻楚国方城。楚怀王令唐昧率军迎击联军。双方在垂沙隔水列阵,相持6个多月。在齐王派大臣周最多次催促下,章子派人探测水深,欲渡水进击,但因楚军射箭受阻。后从樵夫口中得知楚重兵把守处水浅可渡,于是选精兵乘夜涉渡奔袭楚军。唐昧因联军6月余没有动静,放松戒备,在联军上岸后才仓卒调兵应战。楚军大败,2万余人被歼,唐眜被杀,余部溃散。联军乘胜攻占垂丘(今河南沁阳北)、宛(今河南南阳)、叶(今河南叶县)以北的大片土地。楚国宛、叶以北的土地为韩、魏两国夺取,楚不得不向齐国表示屈服,被迫以太子横为质,向齐求和。
公元前307年,秦武王入洛邑“窥周室”,与大力士孟说举鼎,折断筋骨而死。秦武王无子,国人立其异母弟稷继位,是为秦昭王。秦昭王年少,太后(宣太后))听政,以己异父长弟魏冉为将军。他们平定了“季君之乱”(秦武王死,无子,诸弟争立。大臣及惠文后、武王后立另一武王弟壮即位,称“季君”。宣太后、魏冉则立稷。内乱三年,公元前305年,魏冉尽诛壮、惠文后、昭王异母兄弟及大臣,逐武王后(魏女)回魏,“季君之乱”平。),宣太后与魏冉遂掌握了秦国的军政大权。
宣太后,楚人,芈姓,称芈八子(嫔妃称号),掌政后,与其弟魏冉实行亲楚联楚政策。公元前305年(楚怀王二十四年),秦“厚赂于楚”,楚于是“背齐而合秦”(《史记·楚世家》。)宣太后为秦昭王娶楚女,楚亦娶秦女,秦、楚“合婚而欢”(《史记·甘茂列传》。)次年,秦昭王行“冠礼”后亲政,与楚怀王在黄棘(今河南南阳南)会盟,秦把原古楚地上庸(今湖北房山西)归还给楚国。上庸,地处汉中郡中心,即原来秦惠文王、张仪和秦武王时许给楚之“汉中之半”或“汉中”地。此诺言几经周折,现终于兑现,确实是宣太后影响下的秦、楚两国关系的实质性改善。
秦、楚亲善后,秦即举兵攻魏、韩。公元前303年(楚怀王二十六年),秦攻魏,取蒲阪(今山西永济西北)、晋阳、封陵(皆今永济西南)。又再度攻取韩地武遂。同年,齐、韩、魏因“楚负其纵亲而合于秦”(《史记·楚世家》),三国联合攻楚。楚怀王以太子横为人质,向秦求救。秦遣客卿通率兵救楚,三国军队退去。
公元前302年(楚怀王二十七年),魏、韩又转而亲秦,魏襄王、韩太子婴与秦昭王在临晋会晤,韩太子还亲到咸阳朝秦。秦于是归还魏地蒲阪。当魏、韩与秦关系和好时,秦一大夫与楚太子横殴打,“楚太子杀之而亡归”(同上),秦、楚关系又告破裂。
公元前301年(楚怀王二十八年),秦攻韩取穰(今河南邓县),又遣庶长奂会韩、魏、齐共攻楚。面对四国的攻伐,楚国也作了积极的部署,一方面派昭睢率军抗拒秦国,另一方面又派唐眜率军抗击齐、韩、魏三国军队(参见《战国策·楚策二》、《吕氏春秋·处方》。)拒秦一路,因昭睢持慎重态度,仅“益昭睢之兵,令之示秦必战”(《战国策·楚策二》),故此路双方陈兵对峙,并未发生激烈的争战。而抗击齐、韩、魏一路,则是关键的一战。据《吕氏春秋·处方》载,三国联军进攻楚国的方城,双方夹泚水(在今河南西南唐河境,下游至襄樊入汉水)列阵,相持达六个月之久。齐将匡章派人探测水情,楚军射箭,齐军不能靠近。后来有在水旁放牧的人告诉齐人:“水浅深易知。荆人所盛守,尽其浅者也;所简守,皆其深者也。”匡章派“练卒”(经过训练的精干部队)在夜间从楚军盛守处进攻,在泚水旁的垂沙(今河南唐河西南。《史记·楚世家》作重丘)大败楚军,楚将唐蔑被杀。韩、魏攻取了宛、叶以北地区。
垂沙之役,既是齐、韩、魏联合起来制楚的大规模的报复行动,也是因太子横亡归导致秦、楚关系破裂的直接后果。由于楚怀王对外政策举棋不定,终于酿成了孤立无援、被动挨打的局面。
《荀子·议兵》说: 楚人鲛革、犀、兕以为甲,坚如金石;宛钜铁 ,惨如蜂虿;轻利[亻票速,卒如飘风;然而兵殆于垂沙,唐蔑死,庄]?起,楚分而为三四。是岂无坚甲利兵也哉?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。
又说:齐之田单,楚之庄]?,秦之卫鞅,燕之缪虮,是皆世俗之所谓善用兵者也,是以巧拙强弱则未有以相君也,若其道一也,未及和齐也;掎契司作,权谋倾覆,未免盗兵也。
从这一记载看,由于楚怀王“统其者非其道”,对外遭垂沙之败,国内又发生庄?领导的“盗兵”暴动,也即《吕氏春秋·介立)所称之“庄豪之暴郢”(历史上的庄?有各种说法。楚怀王时的庄?,一是楚国人民起义领袖,亦称企足。二作楚将,亦名庄豪,楚顷襄王时率军入滇,后在滇称王,号庄王(有人以为此即楚庄王的后裔)。亦有人认为此两人实为一人。从《荀子》记载看,由于楚怀王内政外交失误,在垂沙之役后,引起国内暴动,政治动乱,应是符合历史实际的。至于因此而使楚国“分而为三、四”(《荀子·议兵》),或“分为五”(《商君书·弱民》),楚国因而一度政治动乱,统治不稳。
垂沙之役的第二年,楚攻韩之庸氏,秦即遣华阳君(芈戎,宣太后同父弟)攻楚,大破楚军,斩首三万,杀其将景缺,攻占了襄城(新城,今河南襄城)。襄城地处方城北,与宜阳邻近,战略地位十分重要。楚怀王恐惧,命太子横到齐国做人质,与齐结好。秦为讨好齐,也派泾阳君(秦昭王同母弟)到齐国做人质,秦、齐修好。
公元前299年(楚怀王三十年),秦稳住了齐后,秦昭王即对楚采取软硬兼施、又打又拉的政策,一方面命庶长奂率军攻楚,占领了楚国八座城邑;另一方面又写信给楚怀王,追忆了黄棘会盟的亲善关系和太子横“不谢而亡去”、导致秦、楚交兵的经过,然后邀请楚怀王到武关会盟,继续维持奉、楚原来婚姻相亲关系(《史记·楚世家》。)楚怀王见信后,很忧虑,去,怕见欺;不去,又怕秦怒,关系恶化。昭睢警告说,秦是虎狼之国,有吞灭各国的野心,应发兵自守,不能去。而楚怀王庶子子兰则认为不能违背秦的好意,要楚怀王去。楚怀王听从了子兰的意见,去秦会盟。秦昭王命一将军假冒自己,在武关布置了伏兵,当楚怀王一到就关闭了武关,把楚怀王劫持到了秦都咸阳。秦昭王在章台接待楚怀王如同“蕃臣”,楚怀王这时如梦初醒,勃然大怒,才后悔不听昭睢的忠告。秦昭王要挟楚怀王先割巫、黔中之郡,后结盟,楚怀王怒道:“秦诈我而又强要我以地!”(同上。再也不肯答应秦的无理要求了。秦昭王于是把楚怀王扣留在秦国。
楚国大臣们以君王拘于秦,太子质于齐,如秦、齐合谋,楚国就危险了,因而共同商议对策,想立在楚国的楚怀王之子为国君。昭睢说:“王与太子俱困于诸侯,而今又背王命而立其庶子,不宜。”于是诈称楚怀王死,向齐国报丧,迎立太子横。齐?王意欲“留太子以求楚之淮北”,齐相孟尝君则认为如“郢中立王,是吾抱空质而行不义于天下”,主张把太子横放归楚国。齐?王同意,太子横得以回国。横回国后,被立为国君,是为楚顷襄王(前298~前263年)(《史记·楚世家》。)秦昭王见要挟和扣留楚怀王不能得到土地,而楚国又新立国君,大为恼怒,于公元前298年(楚顷襄王元年),发兵出武关攻楚,大败楚军,斩首五万,取析(今河南西峡)等十六城而去。楚国又一次受到沉重的打击。
公元前297年(楚顷襄王二年),韩、魏在齐相孟尝君策动下,继续攻秦至函谷关,楚怀王乘机潜逃回国,被秦人发觉,拦阻了通道。楚怀王从小道奔赵以求回国,赵国惧秦,不敢接纳。楚怀王又想逃到魏国,秦兵追来,又把他劫持到秦国。第二年,楚怀王病死于秦。秦将其灵柩送回楚国,“楚人皆怜之,如悲亲戚。诸侯由是不直秦”(同上)。楚、秦绝交。
楚怀王在位三十年,是各大国兼并战争进一步激烈时期。秦国在争战中不断强大起来,雄心勃勃,蓄有兼并诸侯之志。楚怀王对此缺乏认识,“内惑于郑袖,外欺于张仪”(《史记·屈原列传》),终兵挫地削,自己亦客死于秦,楚国从此由盛而衰,直至灭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