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分类 · 2024年5月3日 0

鄢陵之战

鄢陵之战是公元前575年晋国和楚国为争夺中原霸权,在鄢陵(今河南省鄢陵县)发生的战争。
一、战争背景
公元前579年,在宋国大夫华元的安排下,晋国的士燮与楚国的公子罢、许偃在宋国的西门外举行第一次弭兵会盟。两国同意暂息兵戈,停止战争。
公元前578年春,晋征师于诸侯,并会齐、宋、卫、鲁、郑、曹、邾、滕之君。同年夏,晋遣吕相(魏相)赴秦,历数秦恶以绝秦。随后晋厉公率晋国四军(中、上、下、新)与各国军队联合伐秦,败秦军于麻隧(今陕西省泾阳县北),然后渡泾河,进抵侯丽(今陕西省礼泉县东)而还。麻隧之战后,晋国免除后顾之忧,势力更盛,中原诸国实为晋之属国。而楚国未及时援秦,已陷入被动。
公元前577年,郑恃晋势,派子罕(公子喜)率军攻打楚国的属国许国,为许所败。郑成公不甘失败,亲自率军攻许,许被迫以叔申之封田向郑请和。作为报复,公元前576年,楚率军伐郑,至暴隧(今河南省原阳县西),接着又伐卫,至首止(今河南省睢县东)。郑子罕反袭楚,取新石(今河南省叶县境内)。为此,晋中军将栾书意图报复楚国,但遭到韩厥的反对。同年,楚共王同意许灵公的要求,派公子申“迁许于叶”(今河南省叶县南),许国从此成为楚国附庸,其旧地为郑所有。
公元前575年春,楚共王在武城(今河南省南阳市北)遣公子成赴郑,以汝阴之田(今河南省郏县、叶县间)向郑求和,郑遂投楚叛晋。同年夏,郑子罕率兵攻宋。宋军先败郑于汋陂(今河南省商丘市、宁陵县之间),又为郑败于汋陵(今河南省宁陵县南)。当郑伐宋不久,晋国准备兴师伐郑,一方面出动四军,一方面派人前往卫国、齐国、鲁国乞师,准备协同作战。
郑成公闻讯,向楚国求救。楚共王决定出兵救郑,以司马子反、令尹子重、右尹子革统领三军,会同蛮军,与晋军战于郑地鄢陵。
二、两军统帅
鄢陵之战中,晋军统帅是:晋厉公亲统四军;中军将栾书,中军佐士燮;上军将郤锜,上军佐荀偃;下军将韩厥,下军佐荀罃留守国内;新军将郤犨,新军佐郤至。
楚军统帅是:楚共王亲统三军;司马子反将中军,令尹子重将左军,右尹子革将右军。楚共王亲兵左广彭名驾驭战车,潘党为右;右广许偃驾驭战车,养由基为右。郑成公亲率郑军,石首驾驭战车,唐苟为右。    
三、战争过程
楚军于古代用兵所忌的晦日六月二十九,欲趁晋军不备,利用晨雾掩护,突然迫近晋军营垒布阵,在援晋的齐、鲁、宋、卫联军到达之前速战速决。
晋军因营前有泥沼,加之楚军逼近,兵车无法出营列阵,处于不利地位。晋军中军将栾书主张固守待援,“楚军轻窕,固垒而待之,三日必退,退而击之,必获胜焉”。然而新军将郤至则认为应当出击迎战,并列举楚军的诸多弱点:1.楚军中军将子反和左军将子重关系不好;2.楚王的亲兵老旧不精良;3.郑军列阵不整;4.随楚出征的蛮军不懂得阵法;5.楚军布阵于无月光之夜,实不吉利;6.楚军布阵后,阵中士卒喧哗不静,秩序混乱。晋厉公采纳郤至的建议,决定统军迎战。
两军对阵,楚共王登上巢车(楼车)望晋军,并让大宰伯州犁(伯州犁,晋伯宗之子。伯宗在晋被害后,伯州犁逃往楚国,时任大宰)进行“战祷”。晋厉公则让苗贲皇(苗贲皇,楚斗椒之子。斗椒在若敖氏叛乱中被楚庄王所杀,苗贲皇畏罪逃到晋国,晋赐以苗邑)立其侧。苗贲皇对晋厉公说:“楚之良,在其中军王族而已。请分良以击其左右,而三军萃于王卒,必大败之”。晋厉公采纳这一建议,先攻楚之左、右军,后攻中军。晋将魏锜射中楚共王目,楚共王召来养由基,给他两支箭,令其射魏锜。养由基一箭射中了魏锜的颈项,魏锜伏于弓套而死,养由基携另一支箭向楚共王复命。战斗从晨至暮,楚军略受挫,公子筏被俘,但双方胜负未定。楚共王决定次日再战。子反派军吏视察伤员,补充步兵与车兵,修理盔甲武器,清理战车马匹,命令次日鸡鸣时吃饭,整装待命,投入战斗。苗贲皇也通告全军作好准备,次日再战,并故意放松对楚俘的看守,让他们逃回楚营,报告晋军备战情况。楚共王得知晋军已有准备后,立即召见子反讨论对策,子反当晚醉酒,不能应召入见。楚共王无奈,引军夜遁。楚军退至瑕时,子反为子重所逼,畏罪自杀。    
四、战争后续
鄢陵之战后不久,晋国在宋国沙随重会诸侯谋伐郑,随后晋、齐、宋、鲁、邾等国军队伐郑,继而伐陈、蔡。郑子罕出兵夜袭,宋、齐、卫三国军队被击败。公元前574年,郑子驷主动出击,攻晋之虚、滑(今河南省偃师市),卫出兵援晋。同年夏,楚遣公子成、公子寅领兵戍郑,助郑抗晋。不久,晋厉公会同周、齐、宋、鲁、卫、曹、邾等国军队攻郑,楚子重率军救郑,晋联军主动撤退。同年冬,晋又会同上述各国军队伐郑、围郑,楚公子申率军救郑,各国军队又畏楚强而退。鄢陵之战因争郑而起,但晋并未征服郑,战后又多次伐郑,楚亦多次出兵救郑。
五、战争影响
鄢陵之战是晋楚争霸战争中继城濮之战、邲之战后第三次、也是两国最后一次主力军队的会战。鄢陵之战标志着楚国对中原的争夺走向颓势。晋国虽然借此战重整霸业(晋悼公复霸),但其对中原诸侯的控制力逐渐减弱。
六、《晋楚鄢陵之战》史籍的原文:
六月,晋、楚遇于鄢陵(1)。范文子不欲战。欲至曰:“韩之战,惠公不振旅(2);萁之役,先轸不反命(3);泌之师,荀伯不复从(4);皆晋之耻也!子亦见君子事矣,今我辟楚,又益耻也。”文子曰:“吾先君之亟战也(5),有故。秦、狄、楚皆强,不尽力,子孙将弱。今三强服矣,敌,楚而已。惟圣人能外内无患。自非圣人(6),外宁必有内忧。盍释楚以为外惧乎?”
甲午晦(7),楚晨压晋军而陈。军吏患之。范匄趋进(8),曰:“塞井夷灶(9),陈于军中,而疏行首(10)。晋楚唯天所授,何患焉?”文子执戈逐之,曰:“国之存亡,天也,童子何知焉?”栾书曰:“楚师轻佻(11),固磊而待之,三日必退。退而击之,必获胜焉。”至曰:“楚有六间(12),不可失也:其二卿相恶(13)!王卒以旧(14);郑陈而不并不整;蛮军而不陈(15);陈不违晦(16);在陈而加嚣(17)。合而加嚣。各顾其后,莫有斗心,旧不必良,以犯天忌(18),我必克之。”
楚予登巢车,以望晋军(19)。子重使大宰伯州犁待于王后(20)。王曰:“骋而左右,何也?”曰:“召军吏也。”“皆聚于中军矣。”曰:“合谋也。”“张幕矣。”曰:“虔卜于先君也(21)。”“彻幕矣。”曰:“将发命也。”“甚嚣,且尘上矣。”曰:“将塞井夷灶而为行也。”“皆乘矣,左右执兵而下矣。”曰:“听誓(22)也。“战乎?”曰:“未可知也。”“乘而左右皆下矣。”曰:“战祷也。”伯州犁以公卒告王。苗贲皇在晋侯之侧(23),亦以王卒告。皆曰:“国士在,且厚(24),不可当也。”苗贲皇言于晋侯曰:“楚之良(25),在其中军王族而已。请分良以击其左右,而三军萃于王卒,必大败之。”公筮之,史曰:“吉。其卦遇《复》(26),曰:‘南国蹴(27),射其元王(28),中厥目。’国蹴、王伤,不败何待?”公从之。选自《左传·晋楚鄢陵之战》    
注释
(1)鄢陵:郑国地名,在今河南鄢陵。
(2)范文子:即士燮。不振旅:军旅不振,意思是战败。
(3)先轸:箕之战中晋军主帅。不反命:不能回国复君命。
(4)泌(bi):郑国地名,在今河南郑州西北。荀伯:即荀父,泌之战中晋军主帅。不复从:不能从原路退兵,即战败逃跑。
(5)亟(qi):多次。
(6)自:如果。
(7)晦:夏历每月的最后一天。
(8)范匄(gai):范文子士燮的儿子,又称范宣子。趋进:快步向前。
(9)塞:填。夷:平。
(10)行首:行道。疏行首:把行列间的通道疏通。
(11)轻窕:即轻佻,指军心轻浮急躁。
(12)间:间,缺陷。
(13)二卿;指子重和子反。相恶:不和。
(14)王卒以旧:楚王的亲兵都用贵族子弟。
(15)蛮军:指楚国带来的南方少数民族军队。
(16)违晦:避开晦日。古人认为月末那天不适宜用兵。
(17)嚣:喧哗。
(18)犯天忌:指晦日用兵。以:而且。
(19)楚子:指楚共王。巢车:一种设有潦望楼的兵车,用以望远。
(20)伯州犁:晋国大夫伯宗的儿子,伯宗死后他逃到楚国当了太宰。
(21)虔:诚。卜:占卜。
(22)听誓:听主帅发布誓师令。
(23)苗贲(ben)皇:楚国令尹斗椒的儿子。
(24)国士:国中精选的武士。厚:指人数众多。
(25)良:精兵。萃:集中。
(26)《复》:《周易》的卦名。
(27)南国:指楚国。蹴。窘迫。
(28)元王:元首,指楚共王。
译文:
夏六月,晋国军队和楚国军队在鄢陵相遇。士燮不想同楚军交战。欲至说:“秦、晋韩原之战,惠公未能整军而归;晋、狄萁之战,主帅先轸不能回来复命;晋、楚泌之战,主帅荀林父兵败溃逃。这些都是晋国的奇耻大辱!你也见过先君这些战事,现在我们躲避楚军,就又增加了耻辱。士燮说:“我们先君多次作战是有原因的。秦、狄、齐、楚都是强国,如果他们不尽力,子孙后代就将被削弱。现在秦、狄、齐三个强国已经屈服了敌人只有一个楚国罢了。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国家内部和外部不存在忧患。如果不是圣人’外部安宁就必定会有内部忧患。为什么不暂时放过楚国,使晋国对外保持警惕呢?”
六月二十九日,月末的最后一天,楚军一大早就逼近了晋军,并摆开了阵势。晋军军官感到了害怕。范匄快步走上前来说:“把井填上,把灶铲平,在自己军营中摆开阵势,把队伍之间的行道疏通。晋国和楚国都是天意所归的国家,有什么可担心的?”士燮听了气得拿起戈赶他出去,并说:“国家的存亡,是天意决定的,小孩子知道什么?”栾书说:“楚军轻浮急躁,我们坚守营垒等待著,三天之后楚军一定会撤退。他们退走时我们再出击,必定会取得胜利。”郤至说:“楚军有六个弱点,我们不要放过机会:他们的两个统帅彼此不和;楚王的亲兵都是贵族子弟;郑国军队虽然摆出了阵势,但是军容不整;楚军中的蛮人虽然成军,但不能布成阵势;布阵不避开月末这天;他们的士兵在阵中很吵闹,遇上交战会更吵闹。个人只注意自己的退路,没有斗志,贵族子弟也并非精兵,月末用兵又犯了天忌,我们一定能战胜他们。”
楚共王登上了巢车‘观望晋军的动静。子重派太宰伯州犁在楚王后面陪著。楚王问道:“晋军正驾著兵车左右奔跑,这是怎么回事?”伯州犁回答说:“是召集军官。”楚王说:“那些人都到中军集合了。”伯州犁说:“这是在开会商量。”楚王说:“搭起帐幕了。”伯州犁说:“这是晋军虔诚地向先君卜吉凶。”楚王说:“撤去帐幕了。”伯州犁说:“快要发布命令了。”楚王说:“非常喧闹,而且尘土飞扬起来了。”伯州犁说:“这是准备填井平灶,摆开阵势。”楚王说:“都登上了战车,左右两边的人又拿著武器下车了。”伯州犁说:“这是听取主帅发布誓师令。”楚王问道:“要开战了吗?”伯州犁回答说:“还不知道。”楚王说:“又上了战车,左右两边的人又都下来了。”伯州犁说:“这是战前向神祈祷。”伯州犁把晋侯亲兵的位置告诉了楚共王。苗贲皇在晋厉公身旁,也把楚共王亲兵的位置告诉了晋厉公。晋厉公左右的将士都说;“楚国最出色的武士都在中军,而且人数众多,不可抵挡。”苗贲皇对晋厉公说:“楚国的精锐部队只不过是中军里那些楚王的亲兵罢了。请分出一些精兵来攻击楚国的左右两军,再集中三军攻打楚王的亲兵,一定能把它们打得大败。”晋厉公卜筮问吉凶,卜官说:“大吉。得的是个‘复’卦,卦辞说:‘南国窘迫,用箭射它的国王,射中他的眼睛。’国家窘迫,国君受伤,不打败仗还会有什么呢?”晋厉公听从了卜官的话。
读解:
这是一场晋、楚两国为争取小国附庸而进行的战争,最后以晋军获胜结束。这场战争真正充分证明了“成者为王,败者为寇”的古训。彼此间的争斗没有什么正义和非正义可言,无非是为了捞取各自的好处。
使人感兴趣的不是谁胜谁负,而是对立双方在交战过程中的表演。
士燮所说的“外宁必有内忧”,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只有靠不断地进行对外战争,才能保证自己国内的安宁。换句话说,如果治理不好国家内部,就靠对外战争来转移国内人们的视线和注意力。当国家命运的决策人当到这个地步,可以说已经到了黔驴技穷、山穷水尽的境地。
认真的想,这实在是一种强盗逻辑,都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同强国打仗、吞并弱小国家之上。或许,这种强盗逻辑在春秋时代行得通而在现在则行不通。统治者的主要职责是使国家富强,人民幸福,为此可做的事和必须做的事太多了,必须要付出太多的精力。
再说,内患并不是必然的,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;它在根本上是由统治者自己造成的。如果天下太平,国家富强,人民幸福,政治清明,统治者廉洁奉公,谁也不会无故造反。还是《水浒传》当中那句话说得好:官逼民反,民不得不反。老百姓盼望的是过和平安宁的日子,要是生活能够和平安宁老百姓也不会造反。
国家的内乱,要么是政治腐败、治理无方、统治者荒淫无道,致使民不聊生造成的,要么是由统治集团内部的勾心斗角、尔虞我诈、争权夺利造成的。在这种情况下试图以对外扩张和侵略来治病,充其量是治表而无法治根,甚至更有可能加重内乱,使毛病积重难返,直到病入膏育,不可救药。
话虽然这么说,晋军毕竟会打仗,最终获得了鄢陵之战的胜利。他们所凭借的,不是正气和道义,不过是正确的战略战术罢了。这同政治腐败、扩张野心膨胀是两回事。他们首先做到了知己知彼,摸透了楚军的六大弱点,这六个弱点中几乎每一个都是致命的。比如主帅不和,在两军对垒的残绘战斗中必然会令出两端,弄得士兵不知所措。比如贵族子弟参战,这些个公子哥儿养尊处优惯了,趾高气昂,志满意得,却吃不了苦,没有战斗力,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。这样一来,对敌方的弱点了如指掌,因此胸有成竹,才能打胜仗。    
人物:
左丘明,姓左丘,名明(一说姓丘,名明,左乃尊称),春秋末期鲁国人。 左丘明知识渊博,品德高尚,孔子言与其同耻。曰:“巧言、令色、足恭,左丘明耻之,丘亦耻之;匿怨而友其人,左丘明耻之,丘亦耻之。”太史司马迁称其为“鲁之君子 ”。左丘明世代为史官,并与孔子一起“乘如周,观书于周史”,据有鲁国以及其他封侯各国大量的史料,所以依《春秋》著成了中国古代第一部记事详细、议论精辟的编年史《左传》,和现存最早的一部国别史《国语》,成为史家的开山鼻祖。《左传》重记事,《国语》重记言。